赫连律回到公寓，已经是一个月之后。
他看着公寓墙上挂着的画，忽然觉得有梗在喉。
墙上挂着的全都是他的肖像。
从沉郁到悲哀再到嘴角染上几分笑意。
他看着，只觉得心里瞬间沉甸甸的。
原来，在他们相处以来，他的情绪一直都是这么变化的吗？
“林凌？”
赫连律朝公寓里面喊了一声，可是，没有人回答。
他绕着公寓找了一圈，只在卧室里找到了一封信。
她走了，就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。
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赫连律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。
一年后，赫连律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情，他生活得很自在。
只是，身边多了个奶娃娃。
奶娃娃只有一个月大，小小的软软的，就像一个小糯米团子。
当别人问起林凌的存在时，赫连律的脸上总会露出一丝忧伤：“性格不合，丢下儿子和我，她走了。”
于是，所有人都知道，赫连律被抛弃了。
而他似乎也不准备再娶一个妻子。
每天从律师事务所下班，去秦宅把孩子接回来，然后回到公寓，自己当一个奶爸！
他似乎怡然自得，全然不觉得孤家寡人有什么不好。
周末的时候，他会带着孩子取秦宅。
顾白和刘琛杉都会在秦宅度过周末，他就带着孩子过去蹭饭。
刘琛杉又生了一个女孩，乳名顺心。
有的时候，刘琛杉会给赫连律的孩子也喂奶，奶娃娃们滚作一团，倒也可爱！
“小凌真的不回来了？”
趁着孩子们玩在一起，顾白问赫连律。
她总觉得赫连律和林凌之间的关系不太对。
“前几天，她连离婚协议书都寄过来了。”赫连律苦笑了一声：“自从她把赫连乐送过来，我就知道，我和她已经结束了。”
赫连乐就是赫连律身边滚来滚去的奶娃娃。
闻言，顾白点了点头。
夫妻感情的事情，外人说不得话。
赫连乐很活泼，长得胖乎乎的，就像一个球一样滚来
滚去，全然不知道，自己没有母亲。
十年后。
赫连律常常带着赫连乐出席宴会。
其实，他是不喜欢这些宴会的，总有些名媛想要勾搭他，哪怕，他已经是一个三十七岁的大叔了。
那天，在一次慈善拍卖会上，一个穿着浅灰色抹胸的女人一转身，撞进了他的怀里。
赫连乐皱眉，低头一看，只觉得心里一抖。
这个女人长着很秀气的脸，看起来也已经三十出头了，保养得很好，和二十五六差不多。
“不好意思，你……”
女人嘴里道歉，一抬头，看见赫连律的脸，瞬间舌头如同打了结一样。
她的眼眶瞬间湿润，却逼迫着自己把眼泪逼回去。
林凌轻笑：“好巧啊！”
“是啊，好巧。”
十年不见，他已经老了，而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。
赫连律抿唇一笑：“你后来生活得怎么样？”
“还能怎样？”林凌苦笑了一声，随即换上笑容：“我已经成了知名画家，算是走上事业巅峰了吧？自然算是很好的！你呢？”
最后那两个字，林凌觉得是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天知道她有多害怕他说，他再婚了，有一个美满的家庭！
“爹地！”
身后突然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，冲进了赫连律的怀里。
林凌浑身一颤。
她看着那个小萝卜头仰着脑袋，贼兮兮的问赫连律：“爹地，你是不是又招蜂引蝶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赫连律宠溺的摇了摇头。
他看向林凌，看见林凌眼眶里的泪水，顿时抿唇：“这是我的儿子，赫连乐。”
儿子……
这两个字就像原子弹一样在林凌的心里炸开。
瞧，在她离开了他之后，他果然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家庭。
原来，并不是他不会再爱，只是他不爱她。
林凌苦笑，她看向赫连乐，声音染上了几分颤抖。
她说：“这孩子长得像他的母亲吧？”
“个人觉得，他更像我。”赫连律笑了笑，牵着赫连乐朝拍卖会场走去。
林凌站在原地，眼泪
瞬间掉了下来。
十年了，她一直没有再找一个伴侣。
仿佛人生所有的情感都被这个男人抢走了，可是，一转眼，他却有了别人，组成了家庭。
仿佛他之前那样深爱顾白只是一个幌子，甩掉她的幌子。
当天晚上，林凌的画作被高价拍走了。
可是，林凌感觉不到一丝开心的情绪。
她只觉得好冷。
回到公寓，赫连律安排赫连乐洗漱睡觉，自己则躺在露天阳台的沙发上发呆。
今天他没有和林凌说实话。
实际上，算是半隐瞒吧？
他确实有了自己的家庭，却是和赫连乐两个人的家。
她一定会以为他另外找了个女人，生活得幸福美满，这样也好。
他苦笑了一声，抬眼，满目都是日月星辰。
赫连律将酒灌进喉咙里，眼神迷离起来。
他大概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走出那段感情了。
和顾白住在乡下公寓里的生活，已经成为了他这一辈子最绚烂的记忆，任何人都无法将这段记忆剥夺走，就算是顾白也不可以。
他也曾经想过忘记，可是，越是想要忘记，那记忆越是像镌刻在他的心脏上一样。
他向来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，原以为，可以将顾白当做好兄弟，可是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当他的眼睛看见顾白的时候，心脏的跳动都是不由他做主的。
这一辈子，就这样画地为牢，而他，乐在其中。
酒喝了一半，赫连律想起了什么。
他去了自己的书房，拿了一沓文件出来，在露天阳台生了个火盆。
将这一沓文件全都丢进火盆里，火舌很快就舔上了文件。
一层层的文件被烧成灰烬，赫连律依旧看见文件的名字。
收养协议。
十年前，赫连乐不是被林凌送到他身边的，而是他去孤儿院领养的。
为的，就是挡住所有人的嘴，让所有人都没有理由催他去组建家庭。
可是，从今往后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。
他终于，还是用一辈子的时间，去缅怀了一生唯一的爱情。
——全剧终
（本章完）